“申花是最美好的记忆 中国球员的收入太高”
世界杯在俄罗斯激战正酣,如果说俄罗斯足球与中国足球最紧密的联系,应该是当年有一批俄罗斯球员来到中国踢球,成为中国职业联赛的首批外援,而申花前锋瓦洛佳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代表。1994年来到上海后,他在第一个赛季就成为了甲A的最佳外援,第二年还与范志毅、谢晖等队友一起捧起了联赛冠军奖杯。24年过去,在圣彼得堡我们见到了瓦洛佳,请他谈谈当时的故事和如今的生活。
谈曾经历史
问:你在来甲A踢球前,是一名大学生,并不是职业球员。你为什么决定来中国踢球?
答:对。不过当时我虽然还在大学念书,但其实也算是一个职业球员了,在一级联赛(现在的俄甲)球队踢球,萨沙是我的队友。我还清楚记得,那一年萨沙已经33岁,俱乐部领导建议他去国外踢球,当时他正好收到了来自上海的邀请。然后,徐根宝教练来到圣彼得堡时,观看了我们的训练,就把我和另一个球员德米特里一块挑走了。就是这样,我和萨沙被打包来到了中国。
问:职业球员每天的训练量十分大,你当时是如何兼顾学业和足球的?
答:坚持吧。每天清早去学校上2-3小时的课,然后就去球场训练。训练结束后又回到学校上课,然后又回到俱乐部训练。那时候我还很年轻,充满了能量和干劲。
问:你第一次到中国的时候,有没有感到不习惯?
答:并没有,我很快就习惯了中国的生活。我记得,当时所有的人都骑自行车,我很快也学会了骑着自行车出行。一开始,我们住在宾馆,后来就到基地和大家一起生活。从老的到小的,那里每一个人对我们都特别友好,我觉得中国菜也很好吃。对我来说,完全没有任何不适应。
问:你最喜欢什么中国菜?
答:所有的都喜欢!除了辣的。三年前,我再次回到上海时,专门去了最正宗本地餐厅吃饭。遗憾的是,虽然现在圣彼得堡有很多中国餐厅,但我觉得很多并不是特别正宗。
问:你94年来中国的第一个赛季打进11个球,并荣获了中国职业联赛第一个“最佳外援奖”,这是因为当时甲A的水平不高吗?
答:不是的,甲A球员的水平并不差。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时我才18岁,充满了干劲,希望能干出一番成绩。申花也很重视我们,再加上有一位十分优秀的教练,徐根宝教练给了我很多的帮助。
问:当时你只有500美元的月薪,和现在相比你觉得低吗?
答:不,当时我在俄罗斯,工资一个月只有100美元,去了中国就有500美元了,我已经很满足了。我不是特别看重金钱的人,能赚多少就是多少,我没有别的想法,所以我最后拿了甲A冠军。
问:为什么只在中国踢了3年,就决定回俄罗斯了?
答:我当时回俄罗斯休假,然后收到了俄罗斯一级联赛足球俱乐部的邀请,机会和待遇都很不错。因为我已经离开俄罗斯三年了,还是有点想家,就决定回来了。
谈如今生活
问:可以为我们讲述下你现在的生活吗?你现在在做些什么?
答:我现在同时从事着好几份工作。第一,我在一家体育学校担任主管,我们学校有很多足球、篮球、拳击、地板球等各种体育项目,我负责管理所有教练。同时,我还是学校女子足球队的教练,你们这次见到的女孩都是我的队员。另外,我一直致力于五人制足球,我是圣彼得堡国立信息技术机械与光学大学的迷你足球队教练,同时也是半职业俱乐部圣彼得堡04的主教练,过去两年,我们一直是圣彼得堡五人制赛联赛的冠军。总而言之,我这辈子都在和体育打交道。
问:你在离开甲A回国后,有在俄罗斯职业联赛踢球吗?为什么成为了五人制足球教练?
答:当然有继续踢球,回到俄罗斯后,我在职业联赛踢了三年。后来因为受了重伤,长达两年的时间完全无法上场比赛,最后不得不告别了绿茵场,转战五人制足球赛。这一踢就是很多年,我获得了俄罗斯联赛杯的冠军,获得了欧洲五人制足球赛优胜者杯冠军。
问:俄罗斯五人制足球的现状怎样?
答:在俄罗斯,五人制足球同样是一项职业化的运动,也是一项备受欢迎的运动。在巴西、西班牙、意大利、伊朗等国,五人制足球也同样很流行。但目前在全球很多国家,五人制足球还没有成为职业化运动。据我所知,中国大学现在也开始发展五人制足球了,俄罗斯的足球运动员前段时间还去江苏与中国、新西兰的球队比赛过。
问:可以跟我们介绍一下你的家庭吗?你是怎么和妻子认识的?
答:我是在圣彼得堡遇见我妻子的,我们的相识在一辆公交车上。现在我们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已经20岁了,小儿子今年马上就满18岁了。他俩小时候也踢足球,但后来放弃了。现在一个喜欢格斗,另一个几乎全面发展,排球、足球都要参与,但仅仅是爱好而已,并没有走上职业化的道路。
谈申花岁月
问:在上海踢球的时候,给你个人最深刻的印象是什么?
答:太多了。我记得东方明珠当时还在修建,上次回去特别去参观了一下。还记得我们和八一的那场比赛,我踢进了2个球。记得我去谢晖家做客,见到了他父母。谢晖现在在上海上港当教练,有一次我在电视上看见他,还在这头对他挥手打了个招呼:“嗨,谢晖!”还有太多太多的记忆了,我经常感慨,在申花的日子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时光。
问:你认为在当时那支申花队中,谁是最出色的一位球员?
答:队长范志毅很厉害,但总体来讲,当时申花整体都很强。我们有很厉害的教练,很厉害的队员,李晓、谢晖和我一样都是前锋,李晓因为年纪稍大,我们都叫他“老李”。前卫有申思、刘军,后卫有朱炯、吴兵、范志毅等等,还有很优秀的守门员蔡建林,虽然我发音不标准,但我还记得每一个人的名字。后来我去广东宏远,他们也有很厉害的球员,区楚良、马明宇、黎兵都很强。
问:在你眼中,主教练徐根宝是一个怎样的人?
答:他是一个十分严格的教练,但尽管如此,我是不可能说他坏话的(大笑)。他特别专业,对我们也很耐心,我刚到申花的时候头球特别差,他就一直重复不断训练我的头球,就像小时候在足球学校里训练一样。
问:现在还有收藏当年的物品吗?
答:所有的奖牌我都带回来了,申花的球衣我也保存着,但三年前我回上海的时候,把最后一件球衣送给了别人。当然还有一些特别的纪念品,中国筷子、短剑之类的。我有一块十分特别的奖牌,1994年年底我被评选为了虹口区“年度十大杰出青年”。我当时都觉得难以置信,我是唯一一个入选的运动员,其他人是著名的乐队指挥,据说还有诺贝尔奖得主。
问:甲A时代有大量的俄罗斯外援,但现在中超一个俄罗斯外援都没有,你认为是什么原因?
答:可能俄罗斯球员技术不够好吧。现在中国有强大的经济实力请到十分优秀的外援,比如奥古斯托、胡尔克等等,而俄罗斯没有明星球员。当然,也是因为俄罗斯球员在国内收入很高,不需要到国外踢球。这也是俄罗斯足球现在的问题所在,球员薪酬太高,但球技却不行。
谈俄罗斯队
问:你对俄罗斯队的期待是怎样的?
答:没有什么期待,就为他们加加油吧。但俄罗斯足球比中国足球好一点,中国上一次进世界杯的时候,我很多队友都上场了的。话又说回来,俄罗斯队确实表现不怎么样,第一场5比0胜沙特,现在小组出线,不过我不太看好后面的淘汰赛。
问:你会去看比赛吗?
答:当然会去,加里宁格勒英格兰对比利时的比赛我会到现场观战。我也看了英格兰对突尼斯,比利时对巴拿马的比赛,都很精彩。我现在十分期待两队的对决!
问:对俄罗斯队主帅切尔切索夫有什么评价?
答:我个人不认识他,这很难说。在我看来,现在俄罗斯队里有不小的矛盾,甚至是球员和教练之间有矛盾,这很不应该。作为主教练,首要任务应该是凝聚整支队伍,如果有矛盾,你就必须得去解决它。但这也并不全怪他,毕竟这届俄罗斯队的球员也一般。
问:戈洛温在世界杯比赛中表现出色,他会成为俄罗斯队中最关键的一位球员吗?
答:我希望如此。在俄罗斯,我认为现在有一种奇怪的现象,一旦有年轻球员稍微表现出色,所有人就会开始不断称赞吹捧他:“哇,俄罗斯的未来之星!”扎戈耶夫也是这样,现在又是戈洛温,但他们都不是真正的超级明星。真正的足球明星都是经过多年锤炼的,而不是被吹捧出来的。戈洛温确实踢得很好,也很年轻,希望他能成为真正的明星球员。
问:目前这支俄罗斯队,什么位置是短板?
答:我们的中场不差,有戈洛温、库兹亚耶夫、日尔科夫。我认为,目前俄罗斯队的后卫稍微弱一些,前锋也比较弱,尽管第一场进了5个球。但不管怎么样,我还是会为他们加油,总之都这样了。
问:你怎么评价现在的俄罗斯足球?
答:现在俄罗斯国内,无论是8岁、10岁、12岁的比赛,大家都太在乎结果了。无论是家长还是教练,每个人都对孩子说:“你必须要赢,要踢赢比赛!”可能等孩子到了15岁,他就彻底对足球厌倦了。而其他欧洲国家,14岁以下的孩子踢球,都是为了享受和快乐。另一方面,俄罗斯职业球员酬劳太高,他们没有动力磨炼球技。不管球技高低,踢几年球,就够他们潇洒过一辈子了,那自然就没人有动力变强。我想,这个问题中国也一样存在吧,你们的球员收入太高了,在国内随随便便能拿上千万,怎么还可能愿意去国外高水平的联赛尝试呢?
特约记者 伟哥 发自圣彼得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