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家里到长沙的大巴需要三个小时,这是我二十岁之前出过最远的一次门。
坐上大巴车的时候,一根睫毛掉进了我的眼睛,眼睛很不舒服,我想着办法想把这根睫毛从眼睛里弄出来。
我的妈妈在旁边露出担忧的神情,她说:“出发的时候发生这种事情,不好!”
后面的事情证明,她说对了。
到了学校之后,到处都是大包小包的学生,我的专业是工商管理,理应在商学院,但是报到的地方却是生命科学学院。
我没有多想,听安排就好,在生命科学学院见到了我的高中同学彭菲,她选了护理的专业,原本就是在生命科学学院。
随后我和妈妈去附近的农行取了学费,花了50元的异地手续费,当时一点也不觉得50元的手续费很贵。交完学费之后,接待人安排了大巴车让大家去基地军训。
我觉得这一切太匆忙了,我想象中的报到应该是妈妈送我到宿舍,帮我铺好床,整理物品,然后我俩在小小的单人床上挤一夜,第二天我再送她坐上去车站的的士。
事实是我和彭菲坐上去基地的大巴,我妈妈和彭菲的妈妈一起回家了。
坐在大巴车上,车上装满了和我差不多大的同学,因为不相熟,所以车上算是安静,几乎没有人说话。
大巴车从学院开往橘子洲大桥,经过五一广场前的路,我看着道路两边的大厦,惊呼:哇,楼好高啊!没有人回应我,包括我的好朋友彭菲。
她一言不发,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此时的我正在被省会城市的高楼大厦所震惊。多年以后,我再想起当时的场景,我控制不住的惊呼的样子,用“没见过世面”来形容,再恰当不过了。
很快就到达了教育基地,我内心是很喜欢军训的,刚看完士兵突击的我对军旅和迷彩有着不一样的情怀,我一直幻想我是一个女兵,该有多好。即使不能成为女兵,穿上迷彩服,在基地训练,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训练基地的宿舍很大,放了十几张上下铺,床和床挨着。我和彭菲还有新认识的几个女生睡在一起。对于我这样平凡又不爱说话的女生来说,军训就是训练 吃饭。但是对于彭菲这种外貌出众的女生来说,军训总是会引人注意。
在一个训练完之后的傍晚,我和彭菲一起回寝室,在寝室楼下,一个男生叫住了她。男生跟她说:“等下我们去操场吧,我有话跟你说。”完全不知所云的我当时就回应了那个男孩:“有什么不能现在说吗?”很久之后我才明白,我是一个多么不解风情的人。
彭菲在这些事情上面比我明白,她拉了一下我的说,回答男孩说:“好的。”后来他们互留了联系方式,成为了朋友。
军训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彭菲,李哲我们经常在一起玩。
我们仨在不同的学院,我在商学院,彭菲在生命科学学院,李哲在新闻传播学院,虽然几个学院有着一定的距离,但并不影响我们一起玩。在不上课的时候,我们一起在堕落街的小店逛来逛去,一起吃饭,一起走回在天马小区的宿舍。
堕落街有一家卖饰品的小店叫:石头记。李哲走进去挑了一对紫色的耳环送给彭菲。彭菲一直收着,但我从未见她戴过。
李哲来自北京,又在新闻传播学院,讲一口很好听的普通话。他烫了一头锡纸烫,长得还算帅气吧,他喜欢穿彩色的帆布鞋。
因为他喜欢彭菲,又因为我是彭菲的好朋友,所以他对我也特别好。他买了一辆自行车,想象着骑着自行车载彭菲上课,可后来自行车被偷了,彭菲也没有坐过一次他的后座。
我和彭菲也有自行车,有一次,我的自行车链条掉了,我发信息告诉李哲,他上完课就马上赶过来帮我去修车。
我以为我们三个人的友谊会一直延续整个大学时光,我以为彭菲和李哲会有一个美好的结果,但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让我们所有的人始料未及。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一大波人拉着横幅堵在生命科学学院的门口。
事情的起因事关我们所有的人,我们这所学校是省内名校,但我们这些学生却并不算优秀。某些机构以学校的名义招生,打着三年能拿到本科文凭的口号。实际上是被包装的不合格!
闹事带头者发现了成人高考和自考的不同,认为自考的含金量要大于成人高考。希望专科文凭和本科文凭都是自考文凭。但当时生命科学学院报名的这些同学,正在进行的方式是成人教育的专科和自考的本科。所以要求退费退学。
事情闹得很大,于是我们称为“院长”的人亲自开会道歉,想要退款的学生排队退款了。
当时的我和彭菲对这些学历和文凭的差别一头雾水,但我们还是跟着退款了。
很多年以后,想起当年,我们悔恨自己和家长的无知,不懂得自考学历和全日制专科学历的差距。
高考之后,我们都考了普通的大专院校,而且都被顺利录取。但因为招生者打着名校的名义巧舌如簧,我们都放弃了专科学校,选择了来这里自考。
退了学费之后,李哲就回北京去了。一个原因是彭菲拒绝了他的追求,另一方面是想着来长沙求学,却是这样的结果,没有再待下去的理由。就这样,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后来才明白,自考是给没有考上大学,或者因为某些原因没有机会上大学的人,一个考取学历的机会。虽然学历也受承认,但是在求职或者入户的时候,学历和学历之间的区别相差很大。一个自考的本科在某些时候甚至比不上一个全日制的大专学历。
从生命科学学院退了学费之后,我们有两个选择,一个是选另外一个学院的自考办继续自考,一个是回家复读一年再参加高考。如果还有机会再选一次,我宁愿接受家人和亲戚朋友的异样眼光而回去复读,但是现实是我们选择了继续自考。
我们的另一个好朋友管蓉蓉在文学院上课,因为她选择的是汉语言文学专业,我和彭菲对这个专业实在没有兴趣,就选择了去一个学姐所在的理学院,彭菲报读了会计专业,我选择了电子商务专业。
事情这样波折的发展,我想那一定是命运的安排,我就是这样莫名其妙,懵懵懂懂的去了这个原本不在我生命中的学院和班级,遇见了和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如果说我的假冒大学生活让我在知识和学历上一无所获,那我应该就是被命运指引来寻找他的吧。
2
转到新的学院和学姐同学院之后,学姐就经常带着我们玩。熟悉周围的环境,带我们逛下河街、五一广场、金满地、堕落街。我跟着她们第一次去了KTV通宵唱歌,也第一次去网吧通宵上网。
我以为大学生活就是这样,可以有很多的歌可以唱,至今我也不知道当年一起唱歌的人都是谁,也不知道那些消费都是谁在买单。
后来我和彭菲都搬到了新的宿舍,和新班级的同学住在一起。我俩的宿舍在同一个小区,两栋楼之间相隔一条马路。小区的外面有一条马路,马路边有很多小吃、奶茶,有我和彭菲经常买的柠檬茶、七公鸡爪、还有凉面。
我们的宿舍和全日制学生的宿舍也相隔不远,在靠近他们宿舍的街边有更多好吃的东西,有可以放很多菜的炒饭,有比普通麻辣烫好吃很多的麻辣烫。
我们宿舍住了六个人,我住在外屋,外屋三个人,我的下铺是一个很精致的女孩子,长头发很漂亮,她总是把自己打扮的精致漂亮,很少回宿舍住,但是她的桌子和床乱糟糟的,无法将她凌乱邋遢的床和她精致漂亮的本人联系到一起。
我和她很少交流,因为她在宿舍的时间很少,还因为漂亮的女孩子总给人一种高冷的感觉,我不敢主动和她说话。但是有一次在学院门口我们相遇的时候,她表情惊喜跟我打招呼,我内心非常喜悦。
隔壁床只有一个下铺,住了一个娄底妹子,她很高,说话声音很大,她经常在宿舍给朋友打电话。那时我们这些社会学生白天课很少,晚上也没有晚自习,智能手机还不流行的年代,有电脑的人也不多,我每天睡的特别早,有时候下午六七点就早早的睡下了。
然后睡到八九点就会被她和朋友的通话声吵醒。有一天她很热心的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了她一个同学,她同学叫李飞,在湖南某部队当兵,于是我俩就开始了聊天模式。
有时候会发短信,有时候打电话。我记得最清楚的是,他说他早上要五点起来执勤,让我早上打电话叫他起床。
我居然答应了,早上定了五点的闹钟把自己叫醒,再打电话给他,电话那头他的声音也是还没睡醒的样子。我已经不记得当时为什么会做这些事情。
加上我们年纪相仿,会有一些共同语言,虽然没有到暧昧的程度,但交流的过程中,我总能感受到一些粉红的泡泡。
至于后来,我也不知道为啥我俩就没有联系了。甚至只看过他的照片,是一张有好几个精神小伙在电脑摄像头前面的合照,一样的年轻,一样的寸头,一样的迷彩。连视频都没有开过,也没有见过面,就那样没有再联系。
里屋房间里也是住的三个人,一个年纪比我们稍大几岁的女孩,社会生活经验比我们丰富,另外两个是和我同一个班级的亚亚和阿敏。
亚亚来自岳阳,她的皮肤特别好,同班同学有两个男孩和她一个地方的,皮肤也是很好,我一直认为岳阳的水质很好,才能养出这么好的肤质。亚亚特别喜欢哆啦A梦,做事不紧不慢,不慌不忙。
有一天我和亚亚相约去超市买东西,超市离我们宿舍有一些距离,我们决定骑自行车去,我骑自己的,亚亚骑彭菲的。
我们把自行车停在学校后院湖边的栏杆上,用一条锁链锁起来,然后我们愉快的购物去了。带我们满载而归回到学校找自行车的时候,原地却是一片空白。
过了好几分钟,我俩才确定,自行车是被偷了。于是我打了那个从小就知道的号码:110
不一会儿一辆警车开过来了,我俩在学院门口被华丽丽的请上了警车,去附近的警局写下事情发生的经过。对于进警察局这种稀有的经历,我的好奇多于丢车的悲伤。
甚至在写完事情经过签字之后,我拿起手机拍了那个接待我的警察。当时也没有想到,我俩之间还有后续。
从警察局出来,我和亚亚坐公交车回宿舍了。从警局得知,学校附近丢自行车的还挺多的,言外之意就是虽然报案了,也登记了,但是找回自行车,几乎是不可能了。
我俩把自行车被偷的事情告诉了彭菲,她也无可奈何,毕竟车是被偷的,亚亚对于丢车的事情有些自责,但是也没有主动说要赔偿,我脑子一热跟亚亚说:“彭菲不让你赔,被偷了也不怪你。”
我无从知道,彭菲得知我这么跟亚亚说之后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她也并没有表现出对我的不悦。我俩还是好朋友。多年以后想起此事,我觉得我挺对不起她,就丢自行车这事。
晚上我刚洗完澡准备休息,接到了陌生电话,他说他是今天接待我的警察董民,现在在我们宿舍小区外面执勤,问我在没在宿舍,要不要出来走走。
我惊讶了,问他怎么知道我宿舍在哪。他说:“你下午在警局登记的资料我都看了呀。有时间出来去江边散步吗?”出于对这个职业的好感和信任,我答应了他的提议,然后就出门了。
走出宿舍就看到穿着制服的他站在宿舍楼下,我刚洗完澡,穿着一件宽松的裙子。他说:“我们去江边走走吧。
"我点头默许,就跟着他往江边走,他走在我的左边,很自然的把手放在我的背上,让我有一种被他拎着走的感觉。我心里想,他已经工作了,而我才刚入学,他应该比我大很多岁。
从宿舍到湘江边也就百步路的距离,很快就走到江边。夏天的江边有很多人,有一起散步聊天的朋友,也有在一起腻歪的情侣。我们俩在一处地方站住,停留了片刻,我不记得我们聊了什么样的话题,但我记得没有陌生和尴尬。过了一会儿我说:“我要回宿舍了。”
我俩从有小吃的那条街往回走,走到奶茶店门口,他给我买柠檬茶。
在等待柠檬茶的时候,他低头轻声在我耳边说:“我们在一起吧。”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有男生跟我说这样的话。
有惊讶,有害羞,有惊喜,还有不知所措,众多的情绪从脑海闪过,我选择了逃避,我说:“啊,什么?”假装没有听清楚,真是一个好的选择。此时柠檬茶已经做好了,我拿着它回了宿舍。他送我到宿舍的楼下。
回到宿舍,舍友们都拿我打趣,都说我去约会了。我扭捏着,说:“没有,就是去江边散步而已。”
此时,我想,我应该和我最好的朋友彭菲分享一下这件事,从我认识她开始,她的身边就有很多追求者,我想,对于恋爱这件事,她很有经验。但是此时的她不在学校,几天前她去异地见她男朋友了。
有一天,我,彭菲,管蓉蓉,我们仨在一家网吧通宵,管蓉蓉和异地恋的男朋友视频,我和网友聊天,彭菲也和曾经的学长联系上了。
学长大我们一级,在高中的时候,给彭菲送过情书!学长叫陈成,他俩联系上之后,就开始了电话粥,每天只要是在路上走,就有讲不完的电话,陈成只要不是在出任务,就是在和彭菲煲电话粥。当年他俩这样情侣给通信公司创造了不少的业绩。
自从彭菲开始恋爱之后,我和彭菲在一起的时间,就变成了我的独处时间,因为她永远都在讲电话。
终于在讲了很久的电话之后,彭菲坐上了去找陈成的长途大巴,我和管蓉蓉送她上车,还在她上车前给她拍了照片,我们玩笑说:“万一你失踪了,我们就用这张照片发寻人启事。”
后来的几天,我和董民有过短信和通话,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周末的时候,他问我周末有没有安排,要不要去他学校玩。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他是还是警校的学生,我报案那天他刚好在学校附近的警局当见习警员。我没有多想,就答应去他学校玩。
他们学校离市中心很远,和我们学校完全是相反的方向。到达他们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天黑了,他带我去他们宿舍坐了一会儿,没错,就是男生宿舍。我突然觉得我该回家了,我说:“很晚了我要回学校了。”
我们从他学校走出来,走到街上,所谓的街也只是各种院校标配的小街道。我问他:“我要坐什么车回去呀?”
他说:“太晚了已经没有车了。”我有些为难,我并不想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留宿,当我知道他还不是真正的警察,只是一名没有毕业的学生之后,安全感突然就破灭了。此时的我,满脑子都想着回学校。
一辆公交车过来了,我看了一下公交车的路线,似乎是通向我们学校的,我往前走想要上车,他一把拉住我说:“错了,不是去你们学校的。”我记得那个线路,第二天我清楚的证实了,那路车是可以回学校的。
看到公交车开走之后,我心情越来越差了。董民问我吃东西吗,我说不吃。过了一会儿他带我走向学校旁边的小旅馆,他问我:“你一个人住害怕吗?需要我陪你吗?”我说:“我一个人住,不需要你赔。”他帮我开好房间就回学校了。
那是一个很狭小的旅馆,整个房间只有一张床,我锁好门,和衣而睡,省略了洗漱。半夜听到有人敲我的门,还有女人的声音:“老板,在吗?”
我以为是来住宿的人,找旅馆的老板,我回了一句:“我不是老板。”然后听到走廊里旅馆老板的声音:“这间住的是小姑娘。”多久之后我才明白,当晚敲我门的女人或许是某些特殊职业的人。
第二天早上六点我就醒来了,看到天亮了,真好,我终于可以去路边等待回我学校的公交车。我打开门,走出房间,旅馆老板说:“这么早就走啦?”我说:“嗯!”走到街上,天亮的感觉很好。
我没有吃早餐就搭上了回学校的公交车。我已经不记得那天早上董民有没有来送我,从此以后我俩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这次的经历,让我对他制服的好感,都消失殆尽。之后我们通过一两次电话,他有再次问过我在不在一起的问题,而我觉得我俩认识还不久,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于是我俩的关系就止于此时,无疾而终了。再后来就没有了任何联系。
他的出现,让我考虑了谈恋爱这个问题。我不知道怎样开始一段恋爱才是正常又美好的。
但是我知道,我和他的故事,相识似乎很美好,关于他的形象,都是我基于表面的幻想,我对他其实一无所知,以至于事情后来的发展让我措手不及,导致了故事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的局面。
但是爱情的发生,并不会很理智,你永远都不知道,你会在什么时候遇见他。
3
第一学期就那样匆匆而过,对于同班的同学,我只认识了同宿舍的亚亚和阿敏,对于其他的人有的只是听说过名字而已,班级的活动我也没有积极的参与过,我不善言辞,我甚至不太合群。
管蓉蓉的宿舍离学校很远,在荣湾镇那边,每天必须坐公交车上学。她想在学校附近找一个住的地方,于是叫我一起合租,我答应了,可能是因为我不太喜欢住在我们宿舍。
有一次回到宿舍,发现隔壁宿舍在开会,她们把各自的电热壶和吹风机放在桌子上,在说谁的功率大,谁用的电费比较多。我惊讶了,在我的意识里,宿舍用的电费大家应该平摊,而不是这样计较到一个电热壶。
而且我和她们交流并不多,搬出去和管蓉蓉一起住,更顺心。
而且我们都是社会自考生,没有全日制学生那么完善的管理,宿舍本也是学校自考办租赁的民房,于是我和蓉蓉说搬就搬。我俩找到了一个小房子,很小很小,整个房间只能放一个单人的上下床位。
窗户边可以放一个桌子,桌子上摆满我俩的杂物,好在这间小房子有一个单独的厕所。但离谱的是,这间小房子的旁边是别的专业的男生宿舍所在地。
这个宿舍离我上课的地方很近,就在我们学院后山的山顶,小山的一边是学院的大楼,也是堕落街的街口,绕到另一边就是通向宿舍的阶梯,很多步又多又陡的阶梯。
我和蓉蓉抬着笨重的行李箱往山上爬的时候,遇到回宿舍的男生,蓉蓉就厚着脸皮叫男生帮我们搬上去了。
离宿舍二十几步的地方有一个小餐馆,一个台子上摆满了切好的各种菜,有荤有素,只要你能点出来的搭配,小餐馆的厨师就能给你炒出来。
学校附近有很多这样的餐馆,我们经常三五成群的去吃饭,这样就能吃到好几种不同搭配的菜。蓉蓉最喜欢腊八豆炒香干,彭菲最喜欢洋葱炒猪耳朵,我最喜欢吃腊肉炒豆角。我已经不记得当时的物价是多少钱一份,但是我还记得那些菜品的味道。
搬到这边来之后一段时间我都情绪低落,一方面是我那还没有开始就无疾而终的恋爱,另一方面是刚经历了一次考试,考了四门学科,我只考过了一科。
我接受不了考四科挂三科这个事实。我认为60分实在是很少,但是我居然没有考过。那时我还没有明白我们读的这个大学和高中的学习有什么不同,高中的时候成绩再差劲,考个及格的分数还是不难的,但是到这之后,居然连及格都成了奢望。
班主任在班会的时候给我们打气,说第一次考试都这样,通过率都不高,全班也只有两个同学全部考过,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听了老师的这些安慰,挂科的烦恼总算是消散了不少。很快就迎来了暑假。
暑假的时候,我妈带我去垫了鼻梁,割了双眼皮,我深刻的感受到,什么叫“有一种丑叫你妈都嫌弃”。
当时的我还戴着牙套。所以我对董民也有些不解,是什么原因让他对我“一见钟情”呢?是因为我给他拍照,让他误以为我喜欢他吗?还是我真的很傻,傻到有些可爱?
从整容医院包着纱布打车回家,我在沙发上躺了好几天,纱布压着眼皮,我连电视剧都不能看,当时的心情简直生无可恋。
对于“整容”这件事情,我完全没有自己的见解,在我妈看来,塌鼻梁就要去垫高一点,我们村的谁谁谁去垫了。
这事就像我有龅牙就应该带牙套矫正那样自然,那时候“整容”这个词还没有很流行,双眼皮手术也不像现在一样无需上手术台就能轻松搞定。
拆线的前几天,眼睛很肿,我的整个脸像猪头一样,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到绝望,那种等待是很煎熬的,拆线之后,眼皮还是很肿。
医院的护士小姐姐说:“这是正常的现象,时间越久就越好看。你看我的做了一年了。”我看了一下她的双眼皮,太好看了,很自然,一点也不像是做出来的。于是我开始期待自己变美。
之后的很多天,我确实有沉迷于自己的双眼皮,因为我从小是眯眯眼,上自习课老师都以为我在打瞌睡的那种,割了双眼皮之后,眼睛突然大了一些,我觉得自己很好看。
但是眼睛还没有消肿,双眼皮的线条还很深,我为了挡住这种尴尬,买了一个镜框戴上了。
很快就是新学期开学的日子,我在车站见到彭菲,问她:“你看我有什么不同吗?”她看了我几秒,说:“什么不同?你没有睡醒吗?”我笑了,又有些失落,我告诉她:“我割双眼皮了。”
她这才恍然大悟。果然和你很熟悉的人,你在她眼里和心理的样子已经固定了,你在美或者丑上面的变化,对她并没有什么影响。
新的学期,班主任在统计住学校宿舍的人数,我和彭菲、管蓉蓉我们自己已经在学校附近一个小区里找到了合适的房子,我们仨住一间,另外几间也是几个女同学一起合租。所以我去班长那里登记不住学校宿舍。
班主任说这个学期不住学校宿舍的,要打电话给家长同意。很多同学都给家长打电话同意了,甚至有同学找人冒充自己的家长来通这个电话。我很自信的打给了爸爸,那时候我妈妈还没有自己的手机,爸爸接到电话之后很严肃的说不同意,让我听学校安排住在学校宿舍。
我很沮丧,但是毫无办法,学校宿舍也要花钱,住在外面也要自己交房租,我没有办法交两次房租,只能住到学校的宿舍。
这次的宿舍和上学期的地点不一样,宿舍在学校食堂的后山,往山上走可以走去岳王亭。那个宿舍房子很老旧,一个类似四合院的院子,一个大铁门,一间房住了八个人。
搬到这个宿舍住之后,我才算是真正的和这个班级的同学相互认识。也和宿舍另外两个女生成为了好朋友,一个我们叫她棉花,一个叫大宝。大宝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她经常去天马小区的男生宿舍和男生们一起玩。
她和这些男生一起学习,称兄道弟,但是她也有自己的男朋友,在校外,是高考之后做暑假工认识的。
这学期的我很积极的参加学校的活动,先是参加了文学社的征文大赛,写的文章放在教室前的公告栏里挂了好几天,后来加入了文学社,那篇文章也被刊登在了文学社自己印刷的文学刊物上。这让我在我们班级小火了一把,我猜一定有人在背后夸我有才。
我还参加了朗诵比赛,虽然只是得到安慰奖,但是我猜我们班一定有男孩子去看那场比赛。后来我莫名其妙的参加了辩论赛。
说莫名其妙是因为我实在是不善言辞,辩论和朗诵不一样,朗诵是照着稿子读,我大声一点,吐词清楚一点读完就好了,但是辩论赛,我很可能会卡住,说不出一句话。
当时负责班级报名的同学在全班兜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四个能参赛的人,走到我旁边问我参加辩论赛吗?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说:“好,你参加。”于是我还没有回过神来,我就被参加了。
既然参加了就参加吧,丰富一下大学生活也挺好,于是我开始和我的辩友联系,互相交换了Q手机号,我和室友一起去网吧通宵,她们看电视剧打游戏,我查找辩论赛的资料。
我写好了一辩陈词,交给我的辩友看,就这样我认识了林泽。他坐在一堆男生中间,并没有帅气逼人,也没有闪闪发光,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我都不会多看一眼的男生。
当时我们班有两个叫林泽的男生,另一个胖胖的经常在点名的时候迟到,所以我很有印象。另一个就是他,在我知道他也叫林泽之后,我想:哦!原来他就是同名的林泽啊!
那个时候的我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初见平平无奇甚至毫无印象的男生会成为我的老公,我儿子的爸。
4
那一次的辩论赛我们班级取得了第一名,奖品是一个巨大的红皮笔记本,至于那个本子的用法和去处我已经想不起来了。我只记得从那次辩论赛之后,我和林泽的关系从只听过名字的陌生同学,变成了知道对方是谁的正常同学。
那时候我才知道,林泽住的那个男生宿舍,就是我室友大宝经常去的那个宿舍,大宝经常在那里和几个男生一起学习,称兄道弟。
有一次在大教室上公共课,我和彭菲坐在一起,林泽从后面走来,我跟彭菲说:“这人是我们班的。”
彭菲看了他一眼说:“还挺帅的,如果裤子再搭配好一点就更好了。”听见彭菲这么说,我仔细打量了一下林泽的穿着,那是冬天,他穿了一件风衣款式的薄棉外套,收腰的设计,腰间有一根带子。
穿了一条宽松的休闲裤。我猜彭菲的意思是裤子再瘦一点的话,会更好看。
再后来有一次,我和彭菲在教室后草坪坐着聊天,林泽也过来了,他坐在我旁边,我们就闲聊了起来。
我已经不记得当时具体聊了什么内容,我只记得,我和林泽,真的聊不到一起去,短暂的谈话我就能感觉到,我俩想法完全不一样。至少那个时候,我对他没有任何的想法,甚至连做好朋友的可能性都不大。
学校体育馆下面有一个旱冰溜冰场,我们宿舍的女生和林泽宿舍的男生一起去溜冰,我和林泽手拉手遛了一圈,也和陌生的男同学一起遛了一圈,这样的牵手没有男生女生的分别,没有任何心动的幻想。
一天下午,我和班上的几个同学在做一楼的黑板报,我们分工合作,画图、写字、聊天。我们聊到了上次考试挂科的问题,有一个同学说,这个考试太难了,居然只有两个人全部考过,一个是林泽,另一个是一个女生。
听到林泽的名字,我的心跳跃了一下,我这才知道,原来他是我们班的学霸呀。
那天以后,我每次看到林泽,我都觉得他不再是初见时那样普通又平凡的样子,他在我的眼里开始闪闪发光。
我们之间的交流渐渐多了起来,他经常找我聊天,跟他说话的时候,我也满心欢喜。
再后来他对我的称呼从名字变成了“猪”,虽然看上去是亲昵的称呼,但是我并不喜欢他这样叫我。
我在QQ上跟他说:“能不能不要再叫我猪了。真的很难听。”
他回:“那我叫你什么?女朋友可以吗?”
我一时语塞,不知怎么回答,有些发愣,但心情是好的吧,他这算是表白吗?这么不正式不太好吧?我不能这么简单就答应吧?
我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此时的我已经是喜欢他的了。我想他应该是在试探我,看看我什么反应。
他发短信问我牙齿上戴的什么东西,我跟他解释说:“是牙套,矫正龅牙用的,戴个一年半载的就会取下来。”他说:“哦!”
多年之后我问他:“你当时为什么要问我牙套的事情?”他说:“我想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如果一直戴着取不下来的话,我就不要和你在一起了。”我:“......”
一个周末的下午,林泽和几个同学一起要去橘子洲玩,那时候橘子洲的头像还在建设中,我来长沙这么久了,还没有去过橘子洲,就想着和他们一起去。在橘子洲见到了他的高中同学,他们用家乡话交流,我能艰难的听懂一点。
有一个同学用他的家乡话问他:“你女朋友哪里的?”他回头问我:“你哪里的?”我假装听不懂他们家乡话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下雨了,大家开始往橘子洲大桥的方向奔跑,我跑在林泽的身后,抓住他风衣外套上的腰带,一起往前跑。此时的画面多美好呀,如果他能牵起我的手,我一定不会缩回去。可是他没有。
到了橘子洲大桥的桥下,他和几个男生每人点燃了一支烟。他站在我的对面,头发湿漉漉的,嘴里吐出的烟圈熏的他双眼眯着。我很讨厌有人吸烟,但那一次我看着他被雨打湿的脸颊,第一次觉得,他很帅。
待雨停了,我们坐公交车回学校,他先送我到我们宿舍之后,再自己回家。
从此我俩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好,但是他再也没有跟我说过表白之类的话,也没有牵过手,有的是一起自习,一起吃饭,或者和宿舍的几个好友一起玩。
我们一起去至善楼上晚自习,拿着水壶去接热水,我用手摸了一下温暖的水瓶,把手放到他脸上,我说:“暖吗?”他说:“很暖。”于是他也学我的样子把手放在水瓶上,然后再去暖我的手。
我俩在坐满了学生的教室里玩的不亦乐乎,我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行为是否有打扰到别人自习,只是沉浸在我俩暧昧不已的氛围里。过了一会儿,我俩走出了教室,决定去江边骑自行车,他载我到江边,然后换我载他,他扶着我的腰,我七弯八扭的往前骑。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着,我终究还是没有等来他的再次表白。尽管在同学和朋友的眼中,我俩已经是男女朋友关系,但是我们从来没有明确的说过这件事。
我俩是什么时候确认关系的呢?我至今也没有想明白具体是什么时候。如果非要有一个明确的确定关系的界限,大概是那天他送我回宿舍。
白天的时候和几个同学一起自习,林泽的室友骑着自行车说要回宿舍,问我要不要去找林泽玩,他载我去,我答应了,于是坐上了这个同学的后座。
他骑着自行者开始飞奔,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开玩笑,他总是选颠簸的路走,虽然路程不是很久,但是后座的我已经从好的心情变成了坏的心情,甚至开始生气。
到了林泽宿舍之后,这个同学对林泽说:“来,人给你带来了。”林泽坐在电脑前,我走到他旁边的椅子坐下,此时的我已经被那同学气得不想说话,至于我为什么生气,大约是因为我性格怪异吧。
我在电脑上打字:“我有点生气了,不想说话,我不想待在这儿了,我出去了。”说完,我就起身离开。
林泽也跟着我走了出来,我俩顺着马路走到了湘江边上,走下楼梯,走到干涸了的江边土地里,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我俩就这样静静的坐着,我一言不发,他也没有说话。
等到我心情好了,我俩又往回走,他借了室友的小摩托送我回宿舍。我在宿舍门口下车,然后回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就这样,我俩算是确认或者默认了已经男女朋友的关系。
6
开启恋爱模式之后,我们的相处的时间更多了。上课的时候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坐在一起,周末的时候玩在一起。
林泽因为每次考试都是全部通过,获得了班里稀有的奖学金。我们的奖学金很少,只有一百多块钱,林泽说拿到这个钱就请我吃鸭火锅。
在他们宿舍小区外的马路对面有一家生意很好的鸭火锅餐馆,那些馆子每天都会有很多食客,当年的我们想去这些馆子消费一次都很奢望。所以我期待他拿到奖学金的那一天。
终于在一天晚上他带我去吃饭了,我俩点了一个鸭煲,坐在墙边的四方小桌边,香喷喷的鸭肉在锅里冒着热气。墙壁上的灭蚊灯不断的噼啪作响,我在想,这蚊子会不会掉进锅里来呢?
我俩全程专注着享受美味,很少说话,吃完他买单,我看着他在钱包里翻呀翻,翻了很久,终于结清了我们的账单。我很担心他的钱不够,因为我口袋里的钱也不多。我心里想着:“这人带够钱了吗?我身上也没有多少钱怎么办呢?”好在他的钱是够的。
吃完饭之后我在饮料店买了一杯鲜榨的苹果汁,喝起来有一股涩涩的味道,入口没有调味的果汁那么香甜,但喝过之后的清爽却是调味果汁无法相比的。
我们散步到江边的草坪坐下。我说:“奖学金已经发下来了吗?”他说:“还没有,我这不是担心你一直惦记着吃鸭子吗?所以就先带你来吃了。”我挺感动的,我想,他的钱包应该已经空了吧。
我看到他的钱包有点坏了,不久之后,我去皮具店里给他买了一个钱包,花费59元,这对当时的我来说,已经很贵了。他收到也很开心,他把旧钱包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装进新的钱包里。
夏天到了,夏天是我的生日了,我的十九岁生日,也是他陪我过的第一个生日,他问我想要什么礼物,我说送一个戒指给我吧。他说:“我们一起去买吗?”
我说:“你自己去买吧,随便买,就在超市的门口就有卖对戒的。”他当真就去了,买了一对银的戒指回来,我拿出女士的那一款,戴在无名指上刚刚好,然后我让他也带上。
晚上我俩戴着对戒去找管蓉蓉吃饭,蓉蓉的男朋友来长沙看他了,她男朋友说请我和林泽吃饭,于是我们约在了林泽宿舍外面的烧烤大排档,那年夏天刚好是世界杯。
我们一起聊着天,吃着烧烤,喝着啤酒看世界杯,我俩的戒指在晚上的灯光下显的闪闪发光,蓉蓉看到了,还说:“你俩这戒指都带上了,好亮!”
林泽用的手机里有一款我很沉迷的游戏:俄罗斯方块。自从发现他手机的这个游戏之后,我就对这款游戏着了魔,只要是我俩在一起上课或者自习的时候,我都会拿着他的手机玩这个游戏,虽然破了好几次游戏的记录,但是因此落下的功课实在是很多。
考试成绩出来的时候,我还是挂科的比考过的要多,林泽还是一如既往的全部考过,所以,学渣和学霸在一起又怎么样呢?学渣仍然是学渣。
很快又是冬天,学院要办一个游园会,我跟林泽说,我想做主持人。我说的是我想做在教室里面讲解游戏规则带领大家玩游戏的主持人,林泽听错了,他以为我要做主会场的主持人。于是他就跟他宿舍的哥们儿说了,那哥们儿是学生会主席,负责这次主持人的评选。
主持人竞选开始了,我站在了讲台上,台下就四个人,一个参赛的选手,三个评委。我在台上结结巴巴,畏畏缩缩,也没有说出流利的台词,因为我实在是一点准备都没有。倒是我的竞争对手准备的很充分,她带了稿子,不慌不忙的说的流利又精彩。
结果很显然,我俩都被选上了,因为这次主舞台就是需要两名主持人,而参赛的也就我们俩。我觉得事情很搞笑,所以为什么还要比赛评选呢?
游园会开始的时候我才知道,主舞台主持人的作用,就是给过来的人发糖果,带大家跳兔子舞。虽然我们自己办的这个游园会山寨又低级,但是当时我也玩的很开心。
我们是电子商务专业的学生。
我经常在学院对面的油烟街里买一些我没有尝试过的东西吃,卤肉饭,蒸饺,瓦罐汤,芋圆,对于这些吃的东西,林泽一直都不太感兴趣,更多时候是看着我吃,也不会品尝一口。
有一次下课,我们经过体育馆后门,那里有卖烤面筋的,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烤面筋,看到肥肥胖胖,烤的焦黄的面筋,油滋滋作响,刷满辣椒油,我跟老板说:“来两根!”林泽问我:“你吃过这个吗?”
我说:“没有吃过呀!尝尝嘛!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林泽听我说完,脸上的表情并不开心,甚至有些不解,他说:“不知道好不好你就敢买两根吗?”
我并没有觉得我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好在烤好的面筋味道很好,林泽也觉得挺好吃。那时的我沉浸在烤面筋的美味中,完全没有意识到,我和林泽的消费观,完全不同。
他是一个不会乱花钱的人,哪怕是一个两块钱的小吃,他也会先考虑一下值不值得,该不该买。但是我不一样,我觉得没有吃过就要试一下,不好吃下次不买就好了,两块钱而已。
我没有想到我们婚后生活的矛盾,会在那么早之前就初见端倪。
那一年的时间短暂又美好,我们做了很多情侣一起会做的事情。
他骑着自行车载我在江边飞奔,速度很快,我必须抱着他的腰,才能保证自己不被风吹倒。我们一起去旱冰场溜冰,他拉着我飞快的奔跑,导致我刹不住车把迎面而来的女孩撞了一个大包。
我们在夜晚掩护的江边旁若无人的亲吻,引得散步的路人纷纷侧目。我们一起爬岳麓山,在山顶分享他家乡的卤豆腐,那是我吃过最好的卤豆腐。
我们一起自习,他看书很慢,把每一句知识点都记在心里,我一目十行,把看过的内容都抛在脑后。他考试全部通过,我考试依旧挂科。
我们一起去二楼的食堂吃饭,他把花生米和鸡爪当下饭菜,我觉得那只能当零食。
他觉得酸奶的味道很怪,但在我的坚持投喂下,他变得喜欢喝酸奶。
我每天都没心没肺,过的很开心,我以为我们会这样过完之后的大学生活。
但是分别来的很突然,他说,他要去北京工作了,工作都已经安排好了。
7
又是一个暑假过去了,管蓉蓉学校附近的一个小区租了一间架空层的房子住,彭菲去找男朋友了,我也不想再住在宿舍,因为宿舍需要用公共厕所和浴室。
新的学期我爸妈也同意我和朋友在外面租房子住了,晚上我就开始在蓉蓉小区里找房子。我漫无目的的在黑暗的小区里游荡,只有微弱的路灯。
小区里有散步的人,坐在长椅上休息的人,我想这些人应该都是小区里的,我一路问过去,应该能找到。
我走到一个长椅前,一个中年男人坐在那里休息,我问他:“你知道这附近有房子租吗?”他听到立马站起来说:“我这刚好有一间。”他在前面带路,我跟着他走,走到一栋楼前面,他掏出钥匙打开架空层的小门,打开房间的灯。
房间很小,墙上贴满了紫色的墙纸,有一个小衣柜,一个长桌子,一张小床。紫色的墙纸让这个房间看起来温馨又干净,我已经决定要租下这里了。我问:“多少钱一个月?”他说:“400包水电。”
他说这个房间本来装饰好是要给过来的亲戚小孩暂时住的,因为对方行程有变不过来了,于是房子就空了出来。
他和他老婆都是附近中学的教师。第二天我去他们家交了房租签了租房协议,然后立马搬到这里来住了。我们的房间和蓉蓉的房间隔着两栋楼,后来我的室友棉花也租住在了蓉蓉的隔壁。
我和彭菲愉快的住到了一起,我俩睡一张小床,小床大约1.2米宽,我俩睡在一起刚刚好。房间里有淋浴,生活很方便。彭菲很爱收拾,把房间打扫的干净整洁。我们隔壁住着商学院的同学,没有课的日子,我们也会在房间外面讨论怎么通过考试。
有的同学已经开始找工作了,有的同学本来就是有工作的,还有的同学年龄大我们十岁,已经是在长沙有家室的。我在学校的电脑室给自己在招聘网站注册了账号,打印了简历准备找工作。
我挂科太多,短时间内是不能拿到毕业证的了,不如先找工作吧。去面试的第一个工作是某个职业装定制公司的客服,我走过去,接待我的人问我:“如果客户说我们的衣服质量不好,你怎么回答?”
我从来没有想过,面试需要回答这样的问题,我说:“这个入职不会培训的吗?你们教我怎么说我就怎么说呀!”于是就没有然后了。
很快我又找到了一个网络推广的工作,虽然我完全不懂,但是靠着书本上写的一点理论知识,也获得了一个面试邀约。
第一次面试地点在中南大学某校区酒店的大堂,因为约的时间是晚上,又是酒店,我让林泽陪我去了,他在酒店外面等我,我走到大堂,在大堂沙发上见到了约我面试的人,是一对夫妇,他说他们是中南大学的教师,现在在自己创业,跟我说他们需要招一个员工做一些具体的事情。
第二天这对教师夫妇中的女士开车带我去他们公司的办公地址看看,我坐她的车来到了一个别墅区,他们租了一个别墅当作办公室,一楼是办公休息区,二楼和三楼是他们的卧室和书房。
房子还在进行办公室的装修环节,办公用电脑之类的东西还没有安装好。看完之后,我自己坐公交车返回,我觉得这段上班之路还是挺远的,但是此时的我,只要能找到工作,其它的困难似乎都可以克服。
又过了几天,这对夫妇说带我去见一个网络推广的高手,并让我带上笔记本,一起去听听那个高手的见解。他们约在一个茶楼见面,一边喝茶一边吃着瓜子,我在旁边拿着小本本,随时准备记录高手说的话。
虽然当时我不谙世事,不懂工作和生意场上的套路,但是我也能很明显的听出来高手在传授推广方法上并没有说什么干货,倒是一直在说:“找我们专业机构来做推广,我保证你能上首页,花费成本比请员工做要小很多,成本还低,效果又好。”
我总结的还挺对的,第二天我就接到了那对夫妇的电话,他们说,决定网络推广这个工作就交给专业的公司来做了,就不专门请员工做了。于是我的第二次面试的工作机会正式宣告泡汤。
虽然我的工作和学业都是一团浆糊,两头空空,但是林泽却很得意,他顺利的完成了专科的考试,顺利申请了专科的毕业证。
他的表姐还给他安排了一份很好的工作,在一家国企单位做销售,月薪三千,包吃包住,还有专门的阿姨给他们做饭,只是上班地点在北京。
听到林泽马上要去北京的消息,我一下崩溃了,一直沉浸在热恋中的我,完全没有做好要分别的准备,他在电话里跟我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就在电话这头嚎啕大哭。
他在那边很冷静,甚至听到我哭的时候他还笑了,他说只是去工作几个月,他们公司的本部在湘潭离长沙很近,每个月都会回来一次的。让我不要慌。
接下来的几天,我总是闷闷不乐。他表姐来接他去湘潭本部办手续的时候,我和棉花也蹭表姐的车一起去了。林泽去公司办手续,住在公司旗下的酒店。
我和棉花去了湘潭大学找朋友玩,棉花带我去见了她的高中同学,大家一起吃饭,一起唱歌,但是我总是在我的情绪中出不来。
终于到了林泽要去北京的日子,我买了两个很大的苹果去送他。我们在火车站碰见了另一个和林泽同路的小伙伴,那个小伙子是他爸妈送的,他爸妈把他的行李塞得满满的。
我拿出一个大苹果给他,一个给林泽,我说祝你们俩平安到达。
他俩都接过苹果,跟我说谢谢。刚说完,那男生的妈妈从包里拿出一大袋巨大的苹果塞到男生手中。我瞬间有一点尴尬。
之前我买苹果的时候,林泽还说:“很快就到了,我吃不了这么多。”此时看到人家的一大包,我有点不知所措......
林泽去了北京之后,我俩每天都用电话联系,他在那边的工作很轻松,几乎没有什么工作,偶尔和领导去见见客户,有时候甚至去附近的大学去看书自习。
当时我的日子突然就变了,曾经和他一起走路,看书,吃饭。现在和我一起做这些的是棉花和彭菲了。
于是我把精力放在找工作上面,我终于又找到新的工作了。
我以为我会这样步入职场,谁知,我还是太年轻,把一切想的太简单。
8
很快我又找到了一个客服的工作,面试过程很顺利,因为老板跟我是同乡,所以她也没有过多的问我相关技能,就让我来上班,能不能通过试用期就得看我自己了。
这是一家卖体育器材的店,卖的最多的就是羽毛球拍,单支球拍五六百元,甚至上千。买的还只是一个拍框,拍子的拉线和手胶还得另买。这对于客服有一定专业知识的要求,我刚上班的前几天,要求要去公司的实体店学几天球拍的专业知识。
实体店就在贺龙体育馆的前面,我不太了解体育馆的结构,我以为店面的地址在圆形场馆的周边,一大早我绕着场馆外侧走了一整圈,也没有见到同事口中说的店面。那时还没有智能手机导航,我只能靠打同事的电话来找这个地址,终于在上班时间过了一小时后我找到了店铺。
店铺里有两个男生员工,店里收到需要拉线和缠手胶的订单,就会在这边完成,到需要发货的时候再统一发货。
除此之外,公司还卖蛋白粉之类的商品,有需要线下取货的客户,也可以约定在这边取货。在店里学习了几天之后,我就回到淘宝店开始了做实习客服。
当时我的打字水平是在是不太行,必须看键盘才能打字,每分钟打字数大约40个,而客服的基本要求是每分钟60个。
公司的客服挺多,有一个叫凤姐的是客服主管,负责处理一些售后问题,店铺差评之类的。还负责管理我们这些客服的工作。
客服中有一个女孩子,每天都打扮的很漂亮,化很精致的装,带一个很大的波波头发型的假发,我从来没有见过她摘下假发的样子,她说她住在附近的旅馆,她没有去租房子,就一直住旅馆。
还有一个女孩叫周周,她住在公司附近的租房里。我俩都是这一批招进来的,都还在试用期阶段,安排在一个排班,于是我俩走的比较近。
公司的排班制度是两班倒,白班到下午六点,晚班从下午到凌晨两点。公司还有设计岗位,一个清秀的女孩子,全公司几乎只有她不需要上晚班,我好羡慕,我在想,能做一个美工也挺好的。
我还住在学校那边,距离上班地点有点远,白班还可以接受,晚班就没有办法回家。老板问我什么时候可以上晚班,并让我早点搬过来住,我决定马上搬家。
在周周的帮助下,我很快在公司旁边的小区里找到了一间合租房,我住一间卧室,另一间是一对情侣,中间还有一个小房间是房东自己的预留房。
在朋友的帮助下,我找了一个面包车,把我不多的行李都搬过来了,于是我就正式开始了独居的上班生活。
刚开始我还挺担心凌晨两点下班会不会很可怕,但是还好,长沙的夜生活总是很长,特别是在夏天,小区里的烧烤、烤鱼、大排档生意都很好。
每天晚上下班回家的路还挺热闹。只是偶尔也会遇到喝醉在路边摇摇晃晃呕吐的人,甚至有醉倒在楼梯入口沙发上的人。这些人让我感到有点害怕,每天下班我都会加快脚步走回我自己的房间,关好房门。
上班时间公司有工作餐,下班时间我经常吃楼下一家的拌粉,如果是晚上我会去小摊买一只小烤鸡,太美味了。至于我更爱的烤鱼、川菜、湘菜,根本没有那个经济实力可以每天去吃。
周周有时候会自己煮一些吃的,我就没有置办做饭菜的这一套东西了,因为和人家公用厨房,我没有做饭的打算。
就这样过了大半个月,有一天晚班,早上我还在睡觉,就接到了客服主管的电话,她说:“你今天不用来上班了,有时间过来办一下离职手续就行了。”我半梦半醒的问了一句:“为什么?”她说:“不为什么。”
就在前一天,我上班在线上接待一个客户的时候,她站在我身后,我回答客户提问之后,她马上提出质疑,说拉线的磅数说错了。
但是我记得没有错,为此我还打电话给实体店的同事问过,得到的答案和我的一样。我看到凤姐皱眉的表情,我很不解,为何他突然在挑我的毛病。
直到这天早上我才明白,原来是因为我被辞退了,没有通过试用期。其实不必挑这些我没有犯过的错,只要说我打字速度不够快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辞退我了,用莫须有的原因来让我走人,大可不必。
我跟周周通电话,周周也收到了同样的辞退电话,下午我俩一起去公司办理了离职手续。就这样搬家没多久的我,就失业了。我甚至有点后悔没有转正就匆忙的搬家,导致现在很被动。
我俩又开启了找工作模式,周周准备去旁边的电玩城上班,工作内容就是带过来玩的客人充游戏币,带领别人玩电玩城的游戏,上班时间是早上九点到晚上九点,上班时间比较长,但是工资很可观,月薪三千。当时我们做淘宝客服一个月的工资才一千多。
周周问我想不想去,想去的话可以介绍我去。我说我考虑一下。我很希望有一份这么高工资的工作,但是这个工作内容我又不太愿意。
一方面我认为在电玩城的工作不太正经,一方面我觉得这个工作不能长久做下去,没有什么经验可以积累,我更想去一个比较像样的公司上班,在写字楼,坐在电脑前那种工作。
但是因为我既没有学历也没有工作经验,所以我想找到我喜欢的工作太难,于是我在周周的介绍下去面试了。电玩城的老板主要给我介绍了一下上班的时间和工作内容,让我自己想一下,可以的话给他个电话回复一下,就可以去上班。
就在我犹豫的这几天,林泽从北京回来了,他去湘潭总部汇报工作,然后就来找我。我俩坐着公交车在街上逛,他带我吃楼下的烤鱼,我俩去学校附近找还在长沙的同学玩,去江边散步。
我俩坐公交车返回我租房的时候,电玩城的老板给我打电话,问我决定好了没,什么时候可以去上班。
我看了一下旁边的林泽,他还有几天的假期,我很想和他一起玩,如果我答应去上班的话,就不能和他一起玩了,于是我就拒绝了,我说:“我还是不去了吧。”话音刚落,电玩城的老板就很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安安心心漫无目的的一起过了几天,找工作什么的都被我抛在脑后,林泽把他的台式电脑给我搬了过来,我跟合租的情侣一起共用网线,每个月给他们交一点使用网络的费用。有了电脑之后,我找工作就更方便了。
这次没有去火车站送林泽,他自己在楼下打了一辆出租车就走了。
剩下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发呆。
9
有了电脑之后找工作就方便多了,方便投简历,也方便查看公交路线。很快我又获得了面试邀请,是一家教育咨询公司,我面试的职位是网络推广,面试我的是这家公司的老板曼姐,一个大美女。
大眼睛,长头发烫着大波浪,身材丰满,我想象中的都市丽人的样子,就是她这样的。
和她聊天很舒服,我感觉在她身边能跟她学到很多,幸运的是,她决定留下我,于是第二天我就过来上班了。
刚入职的一个月时间,全公司的人都在打电话,我们人手一个报考名单,每天的工作就是对着名单打电话推销我们的培训课程。
我学着其他同事的样子给名单上的人打电话,有的人不接电话,有的人听了几句之后就挂掉,还有的人会在电话里直接骂人:“谁给你们我的联系方式的,不要再打过来了!”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工作是电话销售。我们手上的名单是通过某些渠道购买来的,上面都一两个月之后要去考试的人,我们向他们推销针对考试的培训课程,并承诺“包过”,若考试没有通过,便全额退费。学费不低,要两万多块。
不久之后,我就获得了一个客户,我叫她张姐。张姐和我沟通了很多次,又来我们公司看了之后,就交了培训费,她期待能够通过我们的帮助,顺利通过考试。
课程推销期过完之后,我就回到了我的本职工作,推广,每天在公司的网站上更新一下文章,更新新的试题,在头条上悟空问答,回答一些与我们课程相关的考试问答,去各种平台发布我们的培训信息。
除了这些事情之外,我大部分时间都是闲着的,于是我有很多的时间练习打字,如果我打字速度够快,我上一份工作就不会轻易被人辞退了,我很羡慕凤姐半躺在座椅上,不用看键盘就能轻松打字,于是我决心一定要把打字练好。
除了打字之外,林泽让我学一下PS,这个软件我们在学校的时候也接触过一些,我在网上找到自学课程,在上班空闲的时候就开始学习。我的老板也很支持我学这个,如果我学会了作图,她需要一些设计的文件就能交给我来做了。所以在打字和学习PS这一块,还挺顺利。
很快是我20岁生日,曼姐带我去公司附近的商场买了一条裙子,请同事们一起去吃大餐,还送了我一大捧康乃馨。
这是我第一次收到花,我很开心。我的同学小白在长沙某蛋糕店上班,晚餐时带着蛋糕过来给我过生日,这个生日我过的很快乐,唯一的遗憾是林泽没有陪在我身边。
从餐厅出来,已经很晚了,我抱着一大捧花准备回家,很多骑着摩托车的大叔从我旁边飞驰而过,有的慢下来示意我要不要搭车,我都摇头拒绝了。
过了很久我才拦到一辆出租车,回到我的出租屋,已经很晚。我把花放在窗台上,一直放到花都凋谢,我才拿下楼,扔进垃圾桶。
虽然从出租屋到公司的距离也不过四五个公交站,但是我决定搬到一个走路就能到的小区,我站在公司楼上,往马路对面看去,那里有很大一片低矮的安置房小区,于是我就去那里找房子了。
我找到了一个房子,也是与人合租,其中的一间房住了一家三口,女主,男主,小孩乐乐。一个巨大的客厅空着,光线很好,但并没有什么家具。我租下的是靠近门口的一个小房间,我交了押金之后就回家了,决定周六休息就搬家。女主人告诉我,她每天都会在家,到时候过来敲门就行。
我在58同城上找了一辆面包车帮我搬家,我的东西不算多,除了一箱子书比较重之外,其它没有什么笨重或者贵重的行李。我坐在副驾驶,面包车一路行驶到了我新租住的小区。
车开到那栋楼的门口,当天门禁是关的,我并没有钥匙,我这才发现我交了押金之后,连钥匙都没有找人要一把。
到了楼下我开始给乐乐妈妈打电话,打了好几个一直没有人接,门禁也一直关着,没有人进出。面包车司机问我:“你没有钥匙吗?”我回答说:“没有”他一脸我被骗了的表情看着我,他说:“时间不能这么耗着,我给你搬完东西我还得去给别人拉货呢。”
我住在四楼,没有师傅的劳动力,我自己把东西全部搬上去还是很艰难的,我恳求他再等一会儿。我下了车,在楼下大声喊:“乐乐”喊了几分钟并没有人回答,乐乐妈妈的电话也还是打不通。
正在我以为我被人骗了之后,门禁突然开了,从里面出来一对情侣,我很惊喜的冲了过去,趁门禁还没有关上,我走进了楼里,以最快的速度爬上四楼,很大力的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我没有见过的女人,我问:“乐乐妈妈呢?”那个女人回答说:“我姐去工地了,说你今天搬家,特意让我在家里等你。”说完拿出一串钥匙给我。我激动的差点哭了。
我走到窗户边,朝楼下等我的面包车司机大声喊:“师傅,可以搬东西上来了!”
收拾了大半天,把原本摆放的衣柜和床都重新移动了位置,杂物放在进门的右边桌子,电脑放在靠窗,房间没有凳子,就坐在床边玩电脑。
刚住下三天,林泽就回来了。我还想:搬家需要他帮我搬的时候他不回来,等我自己都弄好了,他倒是回来了。
林泽说他要回来找工作,做销售不是他的本意,他对程序比较感兴趣,他想成为一名程序员。
10
林泽回来长沙之后,准备找新的工作,往程序员方向发展,他每天用电脑自学到很晚,我正常作息,每天上班。
公司有一个同事叫小麦,她考上研究生了,准备离职去读研,曼姐为她庆祝送行,请全公司的人去喝酒唱歌。
我们去了公司附近的一家川菜馆,喝起了白酒,这是我第一次在外面喝白酒,喝的量很少,一次性水杯半杯的量,喝完有点飘飘然,但是感觉还是清醒的,至少靠着自己稳步走到了KTV,走进包厢,服务生又送来很多啤酒。
刚喝了白酒的我觉得很口渴,就拿了两瓶啤酒开始喝,喝完感觉胃里一阵翻滚,冲进洗手间就吐了,吐完回到包间感觉头很昏,倒在包间的沙发上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同事叫我起来,说包场的时间到了,要回家了。我睁开眼睛跟着她们往外走,走到马路边,我觉得自己还不是很清醒,就打电话给林泽。
我说:“你快来接我吧,我就在公司外面的马路边上,我喝醉了。”打完电话,我一屁股坐在马路边的地上,看来来往往的车,看到林泽迎面走来。
他走过来笑着扶起我,搀着我回家。回到租房,我躺在床上想睡觉,但是醉酒的感觉挺难受的,我根本睡不着。
我甚至觉得自己有点神志不清,我说:“你快去给我买水,我要喝冰水。”他下楼去给我买了水回来,是冻成一整坨的那种冰水,于是我拿着那瓶冰坨子,融化一点喝一点。
我俩小住在一起的日子看似美好,但这种美好没有持续多久,就迎来了第一次风暴。
那是一个周末,林泽的朋友拿到了几张票,可以去当观众,我和林泽都决定去看。
我们下午到了演播厅和拿票的朋友碰头,因为主持人的飞机延误,以至于节目比预计要晚了五个小时,节目录制到凌晨两点还没有结束。
这时林泽跟我说:“太晚了,要不我们先闪吧。”我听到他说闪,马上就弯着腰走出了演播厅,在外面等了林泽好一会儿他才出来。出来之后,他一脸的不开心。
我们走到马路上,这里有很多空的出租车等着,我说:“我们打车回去吧。”这个时间点除了打车也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回去,他并没有回答我,一直到上出租车,回到租房,他也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
我很不解,为什么突然不理我了。我问他:“怎么了?为什么不跟我说话?”他开口了,他说:“你怎么直接就走了,不跟他们打个招呼呢?也太没有礼貌了。”
听他说完,我就愣住了,不是他说闪的吗,他说完闪我就闪了啊?他比我晚出来那么久,难道就没有跟朋友打招呼吗?
我解释了两句,很委屈,开始哭,他无动于衷,自己睡觉。我坐在床头地上,一直哭。
我不知道是他太困了,还是良心发现了,爬起来把我拉到床上睡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过着我们的小日子。但是这件事情,一直变成了我心里的一根刺。
如果这件小事,也能变成刺的话,之后一起生活后的种种,我又如何能承受呢?
林泽不久就找到了一个网页设计的工作,工资一千多一点。
小麦去读研了之后,她和同事安琪租住的房间就空了出来,安琪说让我搬过去住,反正都是要付房租,可以为她们分担一点,大家住一起还能一起做饭,煮火锅什么的。
我搬过去了,房子也在离公司不远的生活区,旁边就是菜市场,做饭很方便。林泽和我一起搬了过去。两室一厅的房子,两个卧室相隔着一个客厅,一个厨房,一个厕所,相对独立,两边的房间都有独立的隐私空间。
但是林泽觉得他和女生住在一起不太好,自己也去找了个单间租,那个单间特别小,只能放一个很小的单人床。
虽然表面上我俩分开住了,但是很多时间要么他住在我这边,要么我住在他那边。
下班的时候,我们会经常去散步,走到天桥下,路过烧烤摊,我会吃一个烤鸡腿。
这样的日子也没有持续多久,林泽就决定要去深圳。因为他从老同学那里得知,深圳的工资水平要高很多。他说,他先去深圳落脚,等工作稳定了,就叫我也去那边找工作。
经历了那么久的异地恋之后,再经历这样的离别,我再也没有当初的伤感和不舍了。
那个夏天,彭菲和管蓉蓉也来找我玩,我们一起住在我和安琪的租房里,我们在客厅开着空调打地铺,我们把安琪衣柜里所有的衣服都拿出来试一遍,并拍了很多匪夷所思的照片。
过几天,我提出了离职,安琪的姐姐开车带我们去吃夜宵,烧烤、小龙虾,换着花样吃。凌晨两点,车在高架桥飞驰,我们坐在车里唱歌,眼泪迷糊了双眼,我不知我为何而流泪。
我把笨重的行李拿去托运,自己拖着一个行李箱,回家了。
回家之前我已经在网上找好了一份淘宝店的设计工作,用我自学的ps技能,通过了店主对我的考核。回家之后,店主给我来电话了,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去上班,我说,就明天吧。
第二天,我就准备去上班了。很巧的是家门口的公交车刚好可以到店铺附近,只是路痴属性的我,在附近兜兜转转绕来绕去不知走了多少个来回,才找到真正的地址。
那是一个卖鞋的店铺,店面和普通的店铺一样陈列了很多双鞋子,不一样的是在店铺的角落有几张办公桌卡位,几个女孩在电脑前忙碌。还有员工在旁边打包,看来网上的销量还可以。
我过上了住在家里上班的日子,每天和爸妈在一起,吃了早餐出门,中午在店里吃,晚上回家和爸妈一起吃饭。这段时间大约是我开始工作之后,最惬意,最舒适的上班生活。
但是我知道,这样的舒适,并不是当时的我所向往的,因为这里没有林泽。
未完待续.....